昨天喝完酒,我骑机车载你回家,明明走路起来还四平八稳的,洗澡的时候,还开心的唱你最喜欢的歌
唱到一半突然停了,我想说你怎么了,开玩笑地问你还活着吗,你也不甘示弱地用台语回答我:当然啊废话
这是我们最后的对话
你洗完,轮到我了,开了水,还在等待水温变热,就听到妈妈在楼上紧张的大吼我的名字,说你不正常
我当时以为没有什么,所以穿了衣服才上去看
一上去就看到你脸色发紫,浑身抽搐,着魔般地试着呼吸空气,空气却没有吸入的迹象,而一旁是失去理智的妈妈正疯狂嘶吼你的名字
我紧捏住理智线,马上对你进行学校教过的叫叫CABD,很快,救护车来了,但你魔怔的动作也停止了,无论救护人员对你电击了几次,他们带来的那台体外CPR机,已经把你的胸口按出了个怵目惊心的印记,你都没有恢复意识,而旁边仍然是一个崩溃女人的歇斯底里
这是我第一次坐救护车,我希望是最后一次
凌晨到了医院,整间急诊室20几个人都围着你,然后,几分钟过去了,从主治医生表示尽力抢救,而你的老婆一直在旁呼喊你的名字,我无法阻拦;又几分钟过去了,主治医生表示接近急救无效的时间了,你的名字仍回响在整个急诊室,我也很想叫你起来;又几分钟过去了,主治医生宣告你死亡,你还是没醒
这几分钟好像几分钟,实际上已经过一小时了
你的妹妹,你的老婆,我的表姐,围着你哭的淅沥哗啦,至于我,是因为要处理你留下来的烂摊子,而感到很无奈吗,还是因为太突然了所以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,总之我真的哭不出来
太不可思议了,几小时前,你还跟朋友喝着威士忌,庆祝着明天的台风假日,跟朋友商业互吹,推销你自己做的保健品,然后在那边硬要我去考我没兴趣的警察;而现在的你,躺在床上,睡得很熟,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容易叫醒的人,只是这次,好像再也叫不醒了
我推着你,看着你被套上白布,再盖上一层只在影剧里看过的布,跟着你上了好长的轿车,坐在你旁边,这感觉好奇妙,你明明就躺在旁边,不到几公分的距离,却感觉好远
半夜的殡仪馆属实有点渗人,我推着你,经过了几间还开着灯的房间,里面躺了人,我不敢去看,只能专心的推着你
到了停体间,看着你被推进冰柜,感觉好冷
出来透气一下,和你做葬仪社的亲戚表达惋惜,前不久才在活到97岁的曾祖母告别式见过他们,那时第一次知道,你还有做这方面的亲戚
这时已经凌晨四点了,明明这个时间点,我们家三个,都应该都要躺在床上睡的香甜,警方却要我们两个到警局做笔录,而你在一个很冷的地方,跟其他素昧平生的人躺在一起
笔录做完,天空已经变白了,浅眠了两个小时又回到了这里,看着你在灵堂的粗框大头照,好胖,好好笑,不是只有过世的人才会放这种东西吗,怎么会放在一些香跟供品前面啊?
下午,法医来了,跟着几个家人进去验体间,你被几个人围着,静静地躺在那里,衣不敝体,胸口还残存着今天凌晨一点那时的抢救印记
法医说是心因性休克,也就是心肌梗塞,笑死,平常不是很爱炫耀你可以单手拉单杠,单手伏地挺身,怎么心脏这么脆弱呢,为什么呢?为什么呢
以前跟你和家人去拜你爸爸的塔位,我都会嫌麻烦,因为我没有对阿公的印象,也没有感情,你说阿公是53岁走的,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
而每年回去拜阿公,都发现你会突然消失,真的搞不懂
我还想着等你7,80岁,在一个喧闹的午后,或是静谧的夜晚,开个玩笑让你自己选你要的塔位
而现在,你54岁,我要帮你选位置了,希望你喜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