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段不太愿意回想的记忆里,时光替我留下了几个好友,其中他们两个陪了我最久,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。
我们三个小时候的绰号都带着动物,组到现在就像座动物园,我们相识于那逼仄的补习班,在灰白色的建筑里用试卷与红墨水培养革命感情。
我们上着同一个初中,被迫穿上白鞋白袜、及肩短发,从一座囚牢到了另一座监狱,四方形的布局几乎让人见不到阳光,只偶尔上帝会将光影剪成几缕放在廊道的窗棂任其徐徐洒落,就是那一幕又灰暗又灿烂的景象在我的脑海中停了好多年。
我们被规矩约束,却长成叛逆的模样,偶尔翘课偶尔逃跑,互相打着掩护也假装不知道彼此早恋,在师长背后阳奉阴违,再笑着骂对方。
「白痴,这都能被抓到。」
我们看彼此意气风发、做春秋大梦。也看彼此跌落尘埃、破碎不堪。我们是彼此学测失利路上最好的伙伴,偶尔互相嘲讽、互相打趣,却又永远相信对方能特别有出息。
「拜托你们未来好好赚钱养我!」
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说过几百次,也已经忘记是谁对谁说过,只能说未来都要很努力,才能互相养得起。
我们在初中那青春荷尔蒙躁动的场合,互相出主意,见证彼此坠入爱河、丑态百出,再看彼此失恋心碎,哭到宠物见了都嫌弃。
还记得当时和初恋分手,我一直强忍着没哭,很倔犟的模样,即使舍不得也还主动提了分开,本以为自己不难过也不伤心,但在校门口看到他们,眼泪就再没止住,那天开始我当了三天的水龙头,不管说什么都会哭。
最后他们忍无可忍,企图推我去撞变电箱,干脆被电死,恋爱脑一瞬间就清醒了,真是可喜可贺。
我们就是这样一边跌倒又一边奔跑着长大,以为自己羽翼渐丰,企图飞向更大的天空,而我就是在这片暴风中,率先坠落。
我离开我们一起长大的城市到了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,在那所学校我认识了很多人很宝贵也珍惜,但同时这里也教会了我,原来这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特别的人,我终究普通也终归平庸。
我的骄傲与自尊在绝对的天赋面前显得可笑且不值一提,我瞬间就被迫意识到了,我只是一个普通人。而面对这样的认知,我有过一段阵痛期,几乎每一天都在哭且沮丧,后来我才懂,这些他们都知道,却从不多问,他们比我更努力维护住我那不值钱的脸皮和伪装。
真正的好友不过就是能看透你,却又不戳破你。他们衷心祝福你成功,却也不会因为你失败就放弃你。
还记得有一次,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,前一天的晚上我害怕到整个人都在抖,却依旧毫无把握,几乎是冲动趋势我随便跳上一班列车奔向他们,区间车摇摇晃晃的,我整个人都要散架。隔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,我疲软的抵达目的地,他们又一次接住了我。
那一天我们没有干话,没有胡闹,就只是抱着,然后沈默。我从他们身上汲取勇气与支持,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可以继续走下去。
他们看着我长成庸俗的大人,长成与梦想中截然不同的模样,却从没嫌弃也从未点评过什么,我们陪伴彼此,也尊重彼此一切的经历,甚至不常见面却又从未失联。
我们见证了对方那段又刺痛又美好的时光,人们将其称之为「青春」,而我们就是彼此青春幻梦里最强大的战友。
感谢我的好友们,感谢这过去十年来一切的吵闹与陪伴,放心,未来还是会继续又荒唐又有趣的活下去。
然后看哪一天谁能赚比较多钱,就要负责养家,谢谢!!!